捉“虎头鲨”

我的家乡在苏北里下河地区一个风景秀美的小村庄。

庄子不大。东西走向的房屋有3排，南北向的房子有一排，30来户人家，不到200口人。庄子里除了一户是从外地迁过来的杨姓外，其余的皆姓于。因村子里的人基本是一个姓，这里的民风十分的淳朴，邻里间的关系很是融洽，人们在沾亲带故中，在互帮互助中过着“一家亲”式的，虽算不上富裕却也其乐融融的农家生活。

村庄的两边是两条河流。东西向的长尾河属外河，主要是行洪和走船的；南北向的小兴河属内河，比长尾河要窄和短得多，然而却是我们的生活用河。

我家就住在南北向的那排房子中，与其说与小兴河是并排，还不如说小兴河就在我的家门口。出了门，就是一条3－4米宽南北向的泥土路，接着便是一小块菜地和猪圈，菜地的下边就是河沿，通常栽种一排柳树，在菜地和猪圈间有一条2－3米宽的东西走向的小径，用石块铺成一条45度角直通河边的石头码头，这也是我一家人淘米洗菜、挑水做饭、洗衣浆裳的重要通道。

记忆中的码头，最是儿时的我向往的地方，然而，却也是父母最不准我们光顾的地方。喜欢码头，其实就是喜欢到码头下面的水里洗澡、捉鱼、打水仗。父母不准我们去的原因，也是怕水。因为，这条滋润、哺育他们成长的小兴河，也曾夺走过他们亲人的生命。

春暖花开的时节，眼看着河码头下石头上的青苔变绿，嫩绿的垂柳在和煦的微风中，轻舞曼妙身姿于水面上，引得众多鱼儿前来嬉戏追逐 ，河边菜地里的油菜花在艳阳下开得更欢，成群的蜜蜂在金烂烂的花朵间，往来穿梭，嗡嗡地闹个不停。就连猪圈里的小公猪，也好像嗅到了巴根草和蒲公英花的青香，在河边翠鸟一股劲的催叫中，想跳出圈栏，到草地上或麦田里，寻找一个春天的约会。面对一片春色，面对渐渐温润的河水，我再也坐不住了。

于是，我瞅准机会，光着腚偷偷地溜到河边，两手扶着石块，双脚不停地拍打水面，练习着游水，为以后的河水里“淘金”积累实战的功夫。尽管有时免不了要挨皮肉之苦，可父母手中的柳树条丝毫没能阻挡得住我一心下河的决心。

在以后的岁月中，我不仅学会了游泳，还学得捉“虎头鲨”的一绝活。

河码头靠近水的地方，是用多块石头垒起来的小平台，水下面放着好多大一点的石块，向两边铺陈开去。在这些石块间，有着大小不一、深浅不一的缝隙。或许是淘米时洒下的碎米落了进去，抑或是那里安全，是一个很好的庇护场所，好多鱼儿喜欢在那藏身，尤其以“虎头鲨”（地方别称‘虎头呆子’）居多。

捉“虎头鲨”时，通常是用双手沿着石头缝隙的两边往中间操，并很快地封住出口，等两手合拢时，藏身于内的“虎头鲨”会猛地蹿出来，正好落在你的手掌心，用力握着，就收获了一个战利品。通常好几个缝隙摸一遍，捉个十头八条是没问题的。小的几钱，大的两把，晚上就着咸菜小煮，清香满室，很是下饭。

不知是“虎头鲨”真的呆，还是别的想鸠占鹊巢，有了经验的我，总是隔上个把小时，再去石缝捉一次，每次也都能小有收获。如果运气好的话，还能在石缝中捉到小“罗汉狗”，那算是额外的奖品。

每次淘米，总能吸引无数的小鱼儿前来觅食。我总是在旁边放只空的淘米萝，借机从水下往上一拎，那淘米萝中总会有些活蹦乱跳的小鱼。这是另外的收获。

清澈见底的河水，在我的家门前缓缓地流动，一如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时光。

前些时候，回到老家，因用上了区域供水，家乡也和城里一样，喝着干净卫生的自来水。因河水污染严重，乡邻再也不到河里淘米洗菜，连浆洗衣服都不去了。河码头随着岁月的流逝，也日渐荒废，那石缝中捉“虎头鲨”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。

每每看到餐桌上那一丁点大的“虎头鲨”，想想至今无法攻克的人繁现状，总不由的让我想起那河码头捉“虎头鲨”的快乐时光。

（作者简介：于长荣，男，江苏宝应人，现任扬州日报宝应记者站站长。多篇新闻作品获省市政府奖，多篇文字作品散见于报端或网络。）